写老家的作文

发布日期:2025-11-30         作者:作文小课堂

夏日的蝉鸣在耳畔响起时,我总会想起老屋门楣上那株歪脖子槐树。斑驳的树皮上缠绕着几根褪色的红绸带,像极了奶奶临终前攥在我手心的温度。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,青砖院墙上攀着几簇紫藤,藤蔓间漏下的光斑在青石板上跳着碎步舞,恍惚间又见十岁那年的我,踮着脚够枝头未熟的槐花,被母亲用竹条轻轻敲打后背:"慢些,莫要摔着。"

老宅的砖瓦间藏着时光的褶皱。正堂供着曾祖父的牌位,褪色的"忠厚传家"匾额下,太爷爷留下的黄铜香炉仍能辨出细微的划痕。厢房里堆着父亲从田埂捡回的陶罐,罐底还沾着湿润的泥巴,那是他去年秋收时特意留下的"丰收印记"。最难忘西厢房窗台上的青瓷花盆,里面种着母亲从县城带回的蝴蝶兰,每年清明她都会用竹刀削去枯叶,说这样花才肯开得旺。去年深秋,母亲在整理旧物时发现抽屉里压着泛黄的《齐民要术》,那是爷爷年轻时研究农事的笔记,纸页间夹着几粒已经风干的花椒,针脚歪斜的封皮上还留着奶奶补丁的痕迹。

村口的古井是整条巷子的灵魂。井台青苔层层叠叠,井绳磨出的凹痕深得能插进手指。夏夜乘凉时,老人们总爱围坐在井栏边,用三块青石板搭起棋盘。张大爷的棋子是豁了口的铜元,李婶的棋盘是用旧课本装订的,棋子则是捡来的纽扣。井水映着北斗七星,倒影碎成千万片银鳞,惊醒了睡在石缝里的萤火虫。记得某个暴雨倾盆的午后,井水突然泛起诡异的绿,父亲划着木盆下井打捞,捞上来半截生锈的铁犁,犁铧上还沾着前朝的泥土。那晚全巷子的人举着火把守了整夜,直到井水重新清澈如初。

腊月二十三的祭灶仪式总能把时光拉回童年。天未亮,母亲就起来熬制麦芽糖,糖浆在锅里咕嘟作响时,父亲会敲响祖传的铜锣。铜锣声惊醒了沉睡的灶王爷,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,红纸屑落在青瓦上,像落了一层红雪。我总爱偷吃刚出锅的糖瓜,烫得直吐舌头,却舍不得放下。最隆重的当属正月初八的"踩青",整个村庄的孩童背着竹篓穿梭在油菜花田里,寻找去年埋下的"压岁钱"。我曾在田埂尽头挖出个陶罐,里面装着五枚铜钱和一张字条:"来年莫忘种芝麻",墨迹被雨水冲淡大半,却依稀能辨出"芝麻"二字。

近年村庄发生了许多变化。村东头的老碾坊变成了快递驿站,青石碾盘上停着共享电动车;村小学的砖瓦房翻新了,教室里装上了多媒体,孩子们用平板电脑学算术。可每逢春节,家家户户仍会挂起红灯笼,祠堂前的石狮依旧守护着门楣。清明时节,八十岁的王奶奶仍坚持用竹篮装着艾草和糯米糕,颤巍巍地走三里山路去扫墓。前日路过村口,看见几个孩童围着新来的网红奶茶店嬉闹,玻璃橱窗里映出他们稚嫩的笑脸,恍惚间与记忆中蹲在井栏边数铜板的自己重叠。

暮色四合时,老槐树的影子爬满院墙。母亲在厨房熬着枇杷膏,蒸汽模糊了窗纸上的剪纸窗花。忽然想起去年深秋,父亲在老宅翻出张发脆的地契,上面写着"永世不得拆"的朱砂字。如今推土机已在村西响起,却没人敢动老宅半根梁柱。或许真正的故乡从来不是钢筋水泥的丛林,而是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温度,是井水里永远澄清的月光,是灶膛里不灭的火光,是代代相传的诺言,在岁月长河里闪烁如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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